保罗·沃尔克：中国的利益也是世界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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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向中国传递的信息是，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主要经济体，这意味着一些责任，中国的利益也是世界的利益，因为中国不可能孤立地繁荣] 自其诞生以来，“沃尔克规则”似乎从未离开政策辩论的风口浪尖。 当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的“伦敦鲸”(London Whale)事件掀起一股巨浪，并面临另一起从“涉嫌”自营交易转向危险赌博的案件时，前美联储主席、美国总统经济复苏咨询委员会主席保罗沃尔克(paul volcker)最近在上海接受了《中国商报》和《中国商报》的联合采访。 有趣的是，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是抵制这条规则的中坚力量。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在摩根大通的巨额亏损曝光之前，美联储和其他金融监管机构刚刚宣布，原定于今年7月21日实施的沃尔克规则将推迟至2014年7月。 "是吗？但这不会有什么不同。”沃尔克轻描淡写地说。在他看来，这些争论是“那些不喜欢这条规则的人的自然反应”，但沃尔克认为“他们错了”。目前，沃尔克规则或类似原则已在更广泛的范围内得到承认。美国、英国和欧洲都同意商业银行的自营交易应该受到某种形式的限制。沃尔克对美国和世界经济和金融的贡献远远不止于此。 早在担任美联储主席期间，沃尔克就因有效地打破了20世纪70年代美国的滞胀而被视为“美国英雄”:1981年，美国的通货膨胀率一度高达13.5%，而沃尔克将联邦基金利率从11.2%提高到创纪录的20%，贷款利率也提高到21.5%， 1983年成功地将通货膨胀率降低到3.2，这就是他的继任者，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称赞沃尔克为“过去20年美国经济活力之父”的原因。 沃尔克对通胀风险保持高度警惕，他听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说，“美联储应该接受3% ~ 4%的通胀率来支撑美国经济。”毫不犹豫地断然说道:“克鲁格曼错了！”当谈到中国时，沃尔克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中国想参与世界经济，它必须遵守世界经济的规则，同时，它也可以参与规则的制定，而不是被动地接受它们。对沃尔克来说，最麻烦的问题是美国现在面临着一个极度分裂的政治体系。 不喜欢沃尔克规则的人错了 中国商业新闻:摩根大通最近宣布衍生品投资出现20亿美元的巨额亏损。然而，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坚称，即使沃尔克规则已经生效，这些交易也是合法的。你同意他的说法吗？ 沃尔克:我不知道摩根大通交易的具体情况，所以我无法置评。沃尔克规则尚未生效，是否违反沃尔克规则取决于具体的交易事实。 日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美联储和其他金融监管机构刚刚宣布，原定于今年7月21日实施的“沃尔克规则”将推迟至2014年7月。沃尔克:真的吗？但这没什么区别。 日报:很多人支持你，但也有人质疑你。你认为当前的沃尔克规则因为太多的妥协而不够有效吗？沃尔克:我不知道最终的监管规则会是什么，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同意。我认为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监管者尽可能地做好他们的工作。我认为良好的监管是可能的，监管机构也可以阻止银行从事大量的自营交易，并不负责任地投资对冲基金或私募股权基金。在我看来，这一概念已经得到了普遍的认可，但在实施能力上还存在一些争议。这也是那些不喜欢这条规则的人的自然反应。他们会说这条规则行不通，但我认为他们错了。 日报:然而，有些人认为很难真正定义什么是自营交易，什么是客户交易。沃尔克:银行知道什么是自营交易，什么是客户交易。如果他们不知道区别，他们就不配被称为银行家。这根本不是一个主观的问题。 日报:你对金融衍生品的态度已经广为人知。你甚至说:“银行业唯一有用的创新是自动取款机的发明。” 沃尔克:这只是一个描述，当然不能按照绝对的字面意思来理解。但事实上，许多所谓的“金融创新”不仅没有效果，而且有些甚至最终会削弱整个金融体系。这些金融产品中有许多是基于复杂的数学和统计技能设计的，初衷是为了降低风险，但实际上它们适得其反。因为太复杂，很多风险很难追踪，有些风险过于集中。因此，这方面的改革需求很大。我最近应邀参加了欧洲议会就此问题举行的研讨会，英国的约翰·维克斯爵士(编者按:英国独立银行委员会主席)也参加了这次讨论。 日报:美国有“沃尔克规则”，英国有“维克斯规则”。 沃尔克:我们都看到同样的问题，但有不同的解决方案。欧洲议会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维克斯和我都认为，欧洲银行业需要结构性改革，银行允许或不允许开展的活动应该由法律规定，而不是由监管者来评判。我们都同意商业银行应该取消一些自营交易。 日报:监管套利很难防止，所以我们应该在欧洲和英国制定一套类似的规则。你认为中国也需要这样的规则吗？沃尔克:美国和英国采取联合监管措施非常重要，因为英国和美国的金融市场非常大。至于中国，我当然很高兴看到中国采取类似的措施，但这对中国并不重要，因为中国的银行业尚未涉及这些自营业务。当然，你也可以防患于未然。中国可以采取类似的措施，但主要是出于预防目的。 日报:你是否担心一旦沃尔克规则被广泛实施，它将推高融资和借贷成本？沃尔克:不，恰恰相反。我认为银行应该专注于贷款业务，这将使贷款更加有效，特别是对中小企业。大企业不需要银行融资，但小企业不需要。中小企业融资非常重要，因为正是这些中小企业才能真正为整体经济带来增长和活力。 欧洲每天都需要一个“中央政府”:欧元区危机有解决方案吗？沃尔克:欧元区显然正处于困难时期。欧元体系是不完整的，它们有统一的汇率，但它们没有成员国的金融自律。有趣的是，欧元区既有强大的盈余国家，也有赤字国家，这有点像中国和美国之间的关系。我们的情况类似，没有统一的货币。 日报:这是一个有趣的比较。你认为欧洲央行行长马里奥·德拉吉应该如何应对欧元区危机？会有第三轮长期再融资操作吗？沃尔克:出于维护欧元稳定的强烈愿望，欧洲央行完成了一项非同寻常的任务。也许他们应该做得更多，因为没有其他可用的工具。他们必须让成员国同意向希腊提供财政援助，但显然很难让这些国家同意提供必要的支持。这就是欧洲的“困境”:像德国这样的债权国不想做出太多承诺，因为债务国可能不会做出承诺；然而，债务国在看到资金到位之前，不愿意承诺实施财政紧缩。欧洲有欧洲央行，但缺少欧洲政府，这一点必须改变。这也是欧元区问题的长期根本解决方案，也就是说，它必须有中央政府。 日报:那么你支持欧洲债券的最终发行吗？ 沃尔克:我还不一定支持欧元债券，因为目前的情况是各国仍然缺乏信任。当欧洲看到债务国无法实行金融自律时，它不愿意发行欧元债券。因此，这是同样的“困境”。欧洲债券只能在欧洲政府变得更加一体化后才会出现，反之亦然。 日报:所以必须有人先迈出决定性的一步。沃尔克:这已经是一个政治问题，而不是经济问题。 日报:如果你是德拉吉，你会让欧洲央行扮演“最后贷款人”的角色吗？ 沃尔克:如果我是德拉吉——当然我不是，我会召集所有政府来决定他们真正想要什么，并果断地走向一个更加一体化的欧洲经济联盟。我不知道各国的反应如何，但我只想让他们聚在一起做出决定。 日报:欧元区有一种观点认为，欧元区应该通过提高通胀率来减少债务。你同意吗？ 沃尔克:欧元区正面临巨大挑战。毫无疑问，德国和其他欧元区国家的劳动生产率存在巨大差异。彻底改变需要很长时间。然而，许多劳动生产率存在显著差异的国家并不一定相应地反映国际收支状况。例如，美国的劳动生产率比中国高得多，但中国是一个盈余国家。还有许多其他的因素。欧洲没有简单的出路。但显然，爱尔兰、西班牙和葡萄牙等国的经济增长在心理上很重要。 日报:你认为一些国家应该离开欧元区去度假吗？ 沃尔克:我们在大学里有这样的假期，但我认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休假。 克鲁格曼错了 日报:谈到美国经济，你认为我们今天看到的美国经济复苏已经巩固了吗？或者这些复苏的萌芽只是昙花一现，明年可能会因为“财政悬崖”而消失？ 沃尔克:复苏和经济增长的萌芽始于两年前。但美国和世界上其他国家一样，正在经历一个“去杠杆化”的过程。像其他一些国家一样，我们在国内外都负债累累。我们购买了大量投机资产，一些欧洲国家也是如此。像这样的金融危机对金融体系、过度杠杆化的银行和整体经济有着巨大的影响，比普通商业周期的危机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和重塑经济。目前，美国有许多政治变化。人们说缓慢的经济复苏是政治错误，但复苏是缓慢的。 日报:你认为有必要启动第三轮量化宽松吗？ 沃尔克:我不喜欢量化宽松这个词，但美联储已经将利率降至接近零的水平，他们不能再降了。 日报: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教授、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最近表示，美联储应该接受3% ~ 4%的通胀率来支撑美国经济。你认为他的观点如何？沃尔克:克鲁格曼错了。 日报:如果你看看几个央行的资产负债表占gdp的百分比，欧洲央行是30%，美联储是20%，中国人民银行的资产负债表是世界上最高的，占gdp的60%。这些流动性有一天能恢复吗？ 沃尔克:在这场危机中，央行成为了主要的金融中介，因为其他中介崩溃了。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已经取代了私人市场。问题是你能否逆转这次行动。答案是:是的，你可以。 日报:你认为伯南克能做到吗？ 沃尔克:美联储可以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做到这一点。 日报:那么你认为中国人民银行将来会有实力这么做吗？你提到了“权力”。这真的不是技术问题，而是自律和意愿的问题。问题是人们是否有力量这样做。 中国需要承担国际责任 日报:关于人民币国际化，有人认为人民币正在进行一场没有前提条件的冒险，包括利率市场化、浮动汇率制度和资本可兑换。因此，一些中国学者对此表示怀疑。对此你有什么建议？ 沃尔克:市场自由化和人民币自由化有一定的关系。 日报:如果中国继续推进改革，你认为人民币会成为强势货币吗？沃尔克:中国做得很好，所以我相信中国。 日报:你如何评价中国应对全球失衡的努力？沃尔克:我认为美国应该做出更多努力。幸运的是，中国的经常账户盈余已经大大减少，但问题是，我不知道这是否只是一个暂时的现象。 日报:你认为这是暂时的吗？我不知道。我不是中国经济专家。中国的经济增长和竞争力仍然存在许多问题。劳动力的工资水平仍然太低，但中国也在调整过程中。 日报:你想向中国领导人传达什么样的信息？沃尔克:我想向中国传达的是，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主要经济体，这意味着某种责任。中国的利益也是世界的利益，因为中国不可能孤立地繁荣。例如，经常账户盈余已经下降，从而为世界其他国家的繁荣创造了条件。以知识产权为例，这一规则是基于一系列重要的国际共识。当然，有些规则是合理的，有些可能是不合理的。然而，国际经济是以国际规则为基础的。中国要参与世界经济，就必须遵守世界经济的规则，同时也可以参与规则的制定，而不是被动地接受规则。 每日新闻:最后一个问题是，你现在最头疼的是什么？沃尔克:我有很多头痛的问题。美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一个非常分裂的政治体系。每个人都看到挑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决方案。意识形态有很大的不同。这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因为一个分裂的政治体系很难发挥其作用，更不用说这是世界经济和美国经济的关键时刻。这是最大的问题，也是我最担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