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民：中国经济不会“硬着陆” 金改定能走出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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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理论并不完全正确。世界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从来没有一个发展中经济体像中国这样拥有庞大的经济，但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却很低，它已经融入了不完整的金融体系的全球化之中。因此，我相信中国一定会创造一个新的模式和新的道路。[点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副总裁朱民近日在上海接受了《中国商报》记者的专访，围绕世界和中国的经济前景、人民币汇率改革等一系列重要问题展开。 自4月份以来，欧洲债务危机加剧，美国经济增速低于预期，新兴市场经济体开始放缓。朱民坦言，全球经济下行风险确实加大了。然而，这不会改变全球经济重心向新兴经济体转移的总体趋势。尽管中国经济今年明显放缓，但朱民认为，中国经济仍将走向“软着陆”，而“硬着陆”的风险并不大。 与此同时，中国也在试图“重新平衡”其经济:2011年，中国的经常账户盈余仅占gdp的2.8%，比2007年下降了7.3个百分点。今年4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大幅下调了中国经常账户盈余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预测，这意味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相应调整人民币汇率的估值。但朱民强调，人民币汇率的关键不在于水平，而在于机制，中国应继续推进汇率市场化机制。 同时，朱民认为，在人民币汇率市场化、利率市场化、资本项目交换等金融改革问题上，不必遵循传统理论的顺序。他认为中国完全可以从自己的模式和国情出发，走自己的路。 全球经济重心的转移不会逆转 中国商业新闻:让我们来看看全球经济。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4月份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中，今年全球经济增长率略升至3.5%，2013年将增长4.1%。你认为与4月份相比，下行风险是否显著增加了？ 朱民:今年全球经济整体放缓。我们预计今年的经济增长率为3.5%，远低于去年的4%。今年第一季度以来，经济增长放缓，欧洲经济略有反弹。然而，最近出现了一些新情况，如波动性进一步加大和欧洲经济放缓。由于国际环境的影响，包括中国、印度和巴西在内的新兴市场也在放缓。因此，从今年开始，全球经济的整体速度正在放缓，下行风险似乎在增加。 日报:不久前，你指出，新兴市场、发展中国家和低收入国家作为一个整体正在超越发达国家，从而改变了全球经济、金融和贸易格局。但目前，新兴市场也在放缓，低收入国家也面临许多挑战。这是否会影响你不久前对全球经济结构变化的主要判断？朱民:今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为3.5%，发达国家为1.4%，新兴市场国家为5.7%，差距为4.3个百分点。去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为4%，发达国家为2.2%，新兴市场国家为6.2%，也约为4个百分点。因此，在过去几年里，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之间的差距一直存在，有时扩大，有时缩小，但总体差距仍然很大。新兴市场国家的经济增长率一般可以达到发达国家的两倍甚至三倍。因此，我们预测今年可能是新兴经济体的关键一年。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可能占到全球gdp的50%(以可比价格衡量)，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尽管全球经济的整体速度放缓，但这种趋势和模式不会改变。 日报:我们已经看到，在这种全球格局的背景下，全球资本流动也在发生相应的变化，尤其是资本不断进出新兴市场。最近，我们看到资本开始从新兴市场撤出，流入日本、德国和美国。资本波动对新兴市场构成了巨大挑战。你对新兴市场有什么建议？朱民:我认为波动性是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未来面临的最重要挑战之一。许多经济体是开放的，对外国资本的需求很大，因此如何管理资本流动对于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来说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和挑战。 正如我前面提到的，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占全球gdp的50%，但它们的金融资产只占19%，所以资本流入的影响和冲击会很大，因为发达国家的资本有5%流入新兴经济体，而新兴经济体将占后者资产的20%。资本流入新兴经济体当然是一件好事，因为它有助于基础设施投资、工业发展和金融市场改革，但如果资本反复波动，将产生巨大影响。经过大量研究，我们发现抵御波动最重要的途径是依靠新兴经济体的金融改革，加强监管，增加市场深度和广度，加强制度建设。只有一个好的金融市场才能吸收和消化更多的资金，这是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建议。第二，我们也关心资本管理。如果资本波动过大，影响一个国家的金融稳定和宏观稳定，我们也同意一些国家应该采取一些措施，如宏观审慎措施、贷款引导资金、对资本流动征税、不允许资金流入某些部门等。，并有各种方案和管理方法使资本流动更加合理。在资本流动影响宏观风险的情况下，我们认为新兴经济体可以采取新的措施。这是前所未有的，是我们的新思维和新政策框架，受到了一些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的欢迎和赞赏。然而，我们也强调，其前提不是干预市场，而是在资本流动影响宏观经济和宏观金融时采取这些措施。 日报:汇率怎么样？汇率应该首先发挥作用吗？朱民:是的，我们强调在这个过程中，汇率应该首先发挥作用。让汇率自由波动以吸收资本波动的影响，然后在汇率不能吸收资本波动时采取其他政策措施。 人民币汇率关注机制 日报: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我们看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近降低了中国经常项目占gdp的比重，这意味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人民币不再像过去那样被“严重低估”，未来人民币的特征会发生什么变化？朱民:中国的经常账户盈余在过去几年里迅速下降。2007年，经常账户余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0.1%，去年降至2.8%。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这表明国家采取了许多政策进行调整。从广义上讲，造成这种现象的影响因素很多，当然，贸易需求的减少是原因之一，而进口原材料价格的上涨改变了贸易条件，这也将导致这种情况。另一方面，中国采取了良好的政策，通过人民币汇率的升值，特别是有效汇率的升值来平衡进出口。因此，总体而言，中国进出口账户顺差的大幅下降发出了一个良好的信号。基于此，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正在进行一项综合评估，以分析经常账户变化所隐含的汇率均衡水平。我们将很快宣布评估结果。 日报:关于经常账户水平的另一个问题是，目前2.8%的水平是否可持续？这取决于你刚才提到的原因。朱民:当然，我们希望保持中国的顺差水平，现在我们基本上达成了共识。 日报:回到汇率问题，你个人认为中国的汇率政策应该更快改革吗？朱民: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有很多争议。然而，中国政府和包括imf在内的国际组织一致认为，人民币汇率的关键不在于水平，而在于机制。汇率应该更多地基于市场条件。人民币汇率机制经历了一个改革和不断发展的过程。现在它越来越受到市场的监管，出台了许多好的政策，未来它将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扩大人民币的波动范围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政策。例如，在过去，德国马克的汇率波动也有一个上下范围，这是不断调整和设法浮动。这是德国马克的国际化过程，也是一个渐进的市场化过程。 日报:汇率改革还将涉及其他改革。今年是邓小平“南方讲话”发表20周年。有许多重要事件，改革的总体呼声，特别是金融改革，也很高。金融改革涉及方方面面。在你看来，中国下一次金融改革最重要的是什么？ 朱民:这个烂摊子没那么复杂。自2000年以来，中国金融经历了非常成功的改革。银行业改革、股市改革和保险改革加强了监管。结果，整个银行业的资本得到了丰富，中国银行(601988)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目前，在世界十大银行中，大约有四五家是中国银行，世界上最大的银行是我们的工商银行(601398)。资本市场发展取得巨大成就。下一步是通过世贸组织部分开放我们的金融业。例如，外资可以投资一些证券公司或银行。在全球联系更加紧密的背景下，下一次改革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开放。从这个意义上说，汇率市场化和人民币国际化是两个方向，更加开放和国际化将有助于促进国内资源配置和提高效率，我认为这是根本。因为归根结底，金融是为实体经济服务的，而不是为自身服务的，它为实体经济服务的主要手段是帮助实体经济有效配置资源。在全球化背景下，必须实现全球资源的有效配置，这是一个进一步改革开放和融入世界的过程。在这一前提下，所有各方都应该朝这个方向合作。 中国经济不会“硬着陆” 日报:总体框架清晰，大方向明确，但中国仍面临许多挑战，如利率尚未市场化、存款保险制度尚未建立、汇率改革有待推进、资本账户尚未开放等。至于改革的顺序，国内学术界存在争议，认为在国内市场改革之前，特别是利率市场化之前，不宜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包括资本项目的可兑换。你的意见是什么？朱民:根据传统理论，在货币国际化之前，必须开放资本账户以实现货币的可兑换。但现在看来，传统理论并不完全正确。世界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从来没有一个发展中经济体像中国这样拥有庞大的经济，但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却很低，它已经融入了不完整的金融体系的全球化之中。因此，我相信中国一定会创造出一种新的模式和新的道路，这可能与过去传统的理论模式不一致。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两个方面是平行的。 人民币正不断走向市场。例如，现在上海有上海银行同业拆放利率。事实上，只有存款和贷款利率受到一些监管。现在，整个市场的资本借贷成本的利率已经基本放开。历史上，美国和日本等国家在20世纪80年代刚刚放开存款利率，这需要一个过程。与此同时，人民币国际化走了一条非常聪明的道路，那就是人民币贸易结算，现在已经达到了15%左右，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日本推动日元国际化的时候，日元在最高的时候只占贸易总额的20%，而且一直活跃在15%左右，所以中国已经走得很快了。从自己的模式和国情出发，中国一定会找到自己的路。 日报:你认为贷款利率市场化的时机成熟了吗？朱民:利率市场化不仅是一个利率市场化的过程，也是一个市场竞争和市场透明度、监管和治理机制的问题。因此，利率自由化只能在金融机构独立运作的市场环境中进行。我们经常有高利率储蓄的问题，为什么不能禁止这么久呢？这是因为金融机构和企业的行为不正确。因此，在考虑利率市场化时，我们必须非常仔细地考虑这个问题。如果企业的行为不规范，放开利率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 日报:你认为我们应该鼓励私人资本在下一步进入银行业，而大型国有银行的行长和董事长不再是部长或领导人吗？朱民:银行业改革取得了巨大成就。当然，积极推进、强化治理机制、强化商业运作，包括股权变更和国际资本的介入，是非常重要的。逐步市场化银行和企业的行为，使利率自由化能够发挥作用。 日报:最近，中国领导层决定将“稳定增长”放在重要位置，这受到了大家的普遍欢迎。这是否意味着中国经济“硬着陆”的可能性正在增加？你的解释是什么？ 朱民:我们认为中国经济仍在向“软着陆”方向发展，“硬着陆”的风险并不大。自今年年初以来，整体经济增长率在下降，但这种下降是好事，而不是坏事。自危机以来，中国采取了强有力的刺激政策，使经济强劲反弹，这主要是由投资驱动和贷款支持。2010年占总投资的比例为48.7%，这是不可持续的。因此，降低投资和贷款的比例，逐步减缓增长速度是正确的。然而，关键是在速度降低的情况下进行结构调整，如增加服务业比重、增加服务业就业、增加居民收入机会、缩小收入差距、拉动内需等。有许多结构改革措施。另一方面，尽管总体增长率在下降，但中国今年的经济增长率仍将高达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