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鲁尔：能源供应安全系于多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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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如何应对外部对能源的依赖，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多元化。多元化的供应渠道和多元化的燃料供应类型可以充分利用市场。简单的双边关系在当今世界不再适用。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全球市场，能源安全是多样化的。 今年2月以来，伊朗的紧张局势笼罩着国际石油市场，布伦特原油价格在每桶120-126美元之间波动。美国和欧盟等国家开始就是否释放战略石油储备以稳定油价进行谈判。相比之下，在美国，wti价格只在每桶100~108美元的范围内波动。wti和布伦特原油价格长期以来一直上下颠倒的原因是什么？这种价格差异会持续下去吗？北美真的能实现“能源独立”吗？影响国际油价的主要因素是什么？确保能源供应安全的最佳途径是什么？ 关于这些问题，《中国商报》记者最近采访了英国石油公司驻北京首席经济学家克里斯托弗·鲁尔。鲁尔认为，伊朗日益恶化的局势确实是最近高油价的原因。从长期来看，供求基本面仍是决定油价走势的主要因素，金融投资不能系统性地影响油价。鲁尔关于金融市场对石油价格影响的观点可能存在争议，因为美元贬值、石油从商品属性向金融资产配置属性的转变，特别是全球央行的货币宽松政策，被认为是过去十年，尤其是2009年以来石油和其他商品价格大幅上涨的重要原因。鲁尔认为，wti价格相对较低的主要原因是美国石油管道等基础设施问题。鲁尔强调，到2030年，北美(不仅仅是美国)将能够实现“能源独立”。美国页岩气开发给中国的启示是引入竞争，只有竞争才能促进技术进步。此外，鲁尔还认为，确保能源供应安全的最佳方式是多样化。 供求基本面仍然是影响油价的主要因素 中国商报:目前，很多人都在关注油价为何越来越高。你认为油价快速上涨的原因是什么？你对未来三到五年的油价有什么预期？鲁尔: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当前的石油市场。第一个层面是石油供求的基本面。目前，全球经济增长缓慢导致需求方增长缓慢，而在供应方，欧佩克产量已达到近年来的最高水平，这给油价造成了下行压力。目前油价如此之高的原因是，第二个层面，即担心伊朗局势恶化将导致供应中断，笼罩着市场。我认为五年后，由于经济萧条，需求将下降，更多的非欧佩克国家将成为石油出口国，因此供应将会加强。因此，除非欧佩克减产，或者沙特阿拉伯宣布每桶100美元以上是一个合理的油价，否则油价无法维持在目前的高位。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破坏性事件，那么一切都将取决于欧佩克的决定；如果一些地缘政治事件，如伊朗，导致供应中断，油价将保持在目前的高水平。你认为影响油价的主要因素是什么？有些人认为金融对石油价格的影响正在增加。你同意这个观点吗？鲁尔:影响油价的因素很多。首先，我们应该看需求，但我们不能简单地看需求，因为有时需求会被扭曲。在一些国家，特别是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国，普遍存在价格补贴，导致石油和天然气消费者对价格变化反应缓慢。在供应方面，世界主要的石油和天然气供应由卡特尔控制，在一些国家，由于投资政策的限制，石油和天然气产量减少。我想强调的是，供求基本面是影响油价的主要因素。但基本面并不那么简单，它还包括预期。你不能完全依赖市场。仅凭这些基本面很难判断油价。但我们不能简单地认为金融投资会对油价产生很大影响。 石油公司和金融机构，以及美国金融监管机构和学术机构，都对油价进行了大量研究，但我没有发现任何研究报告能够证实金融投资系统性地影响油价。所以我不认为油价是由金融投资驱动的，但这并不意味着金融机构对油价没有任何影响。关键是找到证据。传统经济理论也适用于石油市场。一般来说，更多的金融投资可以减少价格波动。因为当市场有更多的参与者时，市场更深，活动更集中，这在价格波动中起到了缓冲作用。如果将2009年的石油价格和煤炭价格进行比较，可以发现金融投资较少的煤炭价格波动幅度大于石油价格。由于煤炭市场几乎没有缓冲，几乎每个人都直接买卖，这导致煤炭价格的大幅上涨和下跌。当人们可以预期未来价格上涨或下跌时，金融投资的参与可以加速或减缓这一预期的实现。 我有两个基本结论:首先，并非所有的金融投资者都是臭名昭著的投机者。大多数金融投资者仍然通过观察一些非常基本的数据来做决定，就像我们看到的数据一样。此外，他们没有其他数据可研究。许多人甚至不读金融机构的研究报告或新闻，他们只读生产和需求数据。因此，这些金融投资往往可以缓解油价波动。其次，对于金融投资者来说，石油市场与其他市场没有什么不同。投资石油和购买宝马股票没有区别。从经济理论的角度来看，它们之间没有区别。只有当一些人被阴谋论误导时，他们才会相信金融投资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油价。事实上，情况并非如此。一般来说，当一个公司有更多的投资者时，其股价的波动程度会小于那些投资者较少的公司。 全球油气市场将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日报:目前，美国的wti价格长期低于国际油价水平。你认为主要原因是什么？未来wti价格会与国际原油价格脱节吗？ 鲁尔:西德克萨斯中质原油和布伦特原油价格差异巨大的主要原因是石油管道等基础设施问题，这些问题与北美的非常规油气开发有关，尤其是页岩油和加拿大油砂。 在美国，石油过去常常被输送到南方，即墨西哥湾，然后通过管道输送到北方人口稠密的地区。但现在加拿大或美国北部在石油开发方面取得了进展，石油通过管道从北部输送到南部。页岩油的开发主要集中在美国中西部，然后也向东运去。这些油储存在俄克拉荷马州库欣的一个地方。这里有足够的石油储备，这就是为什么wti价格相对较低。然而，美国目前正在改变其管道运输系统，包括建造新管道、逆转现有管道以及改用铁路或油轮运输。我认为这需要几年时间。当所有这些都实现后，你会发现情况会有所不同。 日报:美国的天然气价格也低于其他地区，也低于石油价格。这种情况将来会继续吗？当前相对较低的价格会对美国经济的复苏产生什么影响？ 鲁尔:是的，在美国天然气和石油之间一直存在价格差异，而且天然气的价格长期低于石油。然而，目前这种情况正在改变，石油价格和天然气价格之间的差距正在缩小，因为消费者和生产者已经对这种价格差异作出了反应。 在消费者方面，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天然气取代煤用于发电，越来越多的天然气用于工业和交通运输。在生产方面，美国出现了出口天然气的趋势，包括液化天然气，然后出口。这些趋势将缩小美国石油和天然气的价格差异，也将缩小美国和亚洲之间的石油和天然气价格差距。亚洲的能源价格高于世界其他地区，因为亚洲的石油价格非常高。我认为，随着美国天然气出口的增加，这种价差将会有向下的压力。但我们也预计，这种价格差异在2030年之前不会完全消除。只有当全球市场一体化时，这种价格差异才会被消除。 就天然气而言，目前没有一个全球市场，只有三个主要的区域市场，即欧洲、亚洲和美洲，它们之间没有管道连接，但随着液化天然气的发展，这些市场之间的联系正在加强。未来，液化天然气产量的增长也将超过天然气的增长。预计未来20年液化天然气将增长4% ~ 5%，而天然气的增长率仅为2.1%。液化天然气发展得越快，世界主要天然气市场之间的联系就越紧密。但是，全面整合需要时间，因为需要建立大量的天然气液化站、储运站、气化站等设施。这至少需要20年。但当所有这些有朝一日能够实现时，不同市场之间的天然气价格差异将很快消失。 能源是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要素产品，对任何经济活动都有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任何与经济有关的事情都与能源有关。如果能源变得更便宜，经济无疑也会受益。每日新闻:英国石油公司在《2030年能源展望》中预测，北美将在2030年实现“能源独立”。你认为如果北美实现“能源独立”，会对全球能源格局产生什么影响？鲁尔:首先，我们应该强调，我们谈论的是“北美能源独立”，美国加上加拿大和墨西哥，而不是“美国能源独立”。我们相信，到2030年，该地区将生产足够满足自身需求的液体燃料，甚至实现净能源出口。这意味着该地区将不再依赖从中东、俄罗斯或非洲进口能源，届时干预主要能源供应地区事务的权力也将下降。与此同时，欧洲国家和中国、印度等发展中国家将越来越依赖中东、俄罗斯和非洲的石油。因此，全球能源供应安全将发生巨大变化，但没有人能预测其后果。有句谚语叫做“自然不喜欢真理，空".”当一种力量被另一种力量取代时，通常是最不确定的时候。我们只能预测能源需求和供应的变化，我们只能确定美国对能源的依赖程度将会下降，但我们无法预测其政治后果。 日报:那么，如果欧洲加强与俄罗斯和中亚的合作，它还能实现地区“能源独立”吗？中国将越来越依赖中东的石油。你对中国确保能源供应安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鲁尔:首先，从数据来看，我们认为俄罗斯和其他国家的供应不能完全满足欧洲的需求。欧洲比中国更依赖能源进口。例如，中国对外依赖天然气的比例为20%，而欧洲为80%；中石油(601857)的对外依存度超过50%，而欧洲的对外依存度为90%；中国几乎不依赖外国煤炭，而欧洲60%以上的煤炭依赖进口。因此，欧洲比中国更依赖能源。至于如何应对外部对能源的依赖，我认为最好的方法是多元化。多元化的供应渠道和多元化的燃料供应类型可以充分利用市场。简单的双边关系在当今世界不再适用。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全球市场，能源安全取决于多元化。 日报:目前，由于美国的石油和天然气价格相对低于国际市场水平，许多加拿大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都在抱怨美国的价格低，并试图扩大中国市场。你认为这是中国进入加拿大上游市场的好机会吗？鲁尔:是的。全球能源市场整合得越紧密，受益者就越多。我认为加拿大不会停止开采天然气，因为他们可以把天然气卖给其他国家，比如中国和日本，而且加拿大也需要天然气来开采油砂。总体而言，双边贸易和投资是能源安全的良好保障。因为当你在另一个国家投资时，你们之间的贸易更有可能受到尊重，而政治影响会更小。我们必须阐明一个基本原则，即能源市场和其他市场一样，受经济规律支配。然而，问题往往来自政治干预。最大限度地减少政治干预的最佳方式是建立多样化的关系，如市场关系、贸易关系和投资关系。这种关系建立得越紧密，就越能抵御负面的政治影响。 引入竞争促进非常规油气开发 日报:为什么美国非常规天然气得到如此大的发展？对中国有什么借鉴意义？鲁尔:美国非常规天然气的开发确实超出了我们最初的预期。我认为开放竞争的市场机制是推动美国非常规天然气发展的主要原因。未来，全球液体燃料产量增加的很大一部分将来自美国、加拿大和巴西，即这些国家生产的页岩油和天然气、油砂、深海石油和生物燃料。 为什么这些国家会出现这些发展？因为这些国家在上游能源领域是最开放和最有竞争力的。在这样的环境中，每个人都可以在那里投资，这样就有了竞争，技术也可以在竞争中创造。正是这些技术创新推动了非常规油气的开发。美国的页岩气革命就是最好的例子。在高油价下，美国的一些小公司将尽最大努力开发新技术。在这个过程中，一些公司破产并被淘汰。然而，一旦他们成功开发新技术，一些大公司如埃克森和英国石油公司将会收购这些小公司。英国石油公司目前是向中国和欧洲销售页岩气开发技术的主要公司之一。中国资源丰富，比如页岩气。中国要想大力开发这些资源，就必须引入竞争机制。只有竞争才会产生新技术。如果中国只将油气区块分配给不同的国有石油公司，这些区块可能会被地方政府控制，它们可能对油气开发不太感兴趣。在这种情况下，有必要引入竞争，只有竞争才会产生新事物。因此，我认为如果中国想从中获得任何经验，那就是引入更多的竞争，从而加快国内油气的发展。我可以举一个很好的例子，那就是巴西和墨西哥的比较。三十年前，两国都有国有石油公司，外国公司不允许竞争。但30年后，巴西开放了市场，尽管它没有将石油行业私有化，但它引入了竞争。外国公司也可以在巴西投资，因此巴西国家石油公司变得非常有竞争力。他们在巴西发现了许多深海油田，并且已经处于深海油气开发的前沿。 看看墨西哥的情况。墨西哥没有进行改革，并保持其原有的制度。事实上，每个人都知道墨西哥有丰富的石油储备，因为美国作为其邻国，已经生产了大量的石油，但墨西哥没有这样做。这就是有没有竞争的区别。 日报:页岩气开发存在潜在的制约因素，即环境污染。你认为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鲁尔:环境问题确实是页岩气行业必须认真考虑的一个严重问题。但是客观地说，我们没有证据表明水力压裂破坏了环境。理论上，页岩气藏比地下水深得多。然而，采矿时必须用水，而且有些化学物质无法消除，这可能会对未来的环境造成一定的危害。但我认为这是政府应该做的，政府应该建立一个管理系统，以确保页岩气生产过程是安全的。此外，人们还应该让政府公布企业在页岩气生产中实际使用的化学品，并确保这些化学品不会损害环境。 就个人而言，没有证据表明页岩气开发是错误的。目前，在欧洲，有些人认为不应该开发页岩气。我认为这种反应有点夸张。我们不应该禁止页岩气的开发。更好的办法是建立一个非常严格的页岩气生产管理体系。但这是政府的责任，市场不会这么做。政府制定的安全标准必须确保企业使用的化学品能够受到政府的监管。此外，统一标准非常重要。最好在一个国家内实施统一的标准，因为如果有不同的标准，企业只会在监管相对薄弱的领域投资。如果标准不能统一，政府至少应该对环境保护负责。在这方面，政府没有借口推卸责任。 日报:你认为全球可再生能源的发展前景如何？ 鲁尔:未来，全球可再生能源将增长8% ~ 10%，但即便如此，我们预计到2030年，可再生能源在整个能源结构中的比重将仅为6%。原因是在实际消费方面，而不是生产能力方面，2010年全球可再生能源消费仅占总消费的1.8%，基数很小。可再生能源的增长和发展需要很长时间，即使它能保持高增长率。 在这里，有必要区分用于运输的可再生能源，如生物燃料，以及用于发电的可再生能源，如水力发电和太阳能。2010年，全球可再生能源产量占能源总产量的1.8%，发电占1.3%，运输占0.5%。我说的可再生能源不包括核电和水电，只包括风能、太阳能和生物质能。我们预测，到2030年，这些可再生能源将占全球能源结构的6%，水电将占6%，核能将占6% ~ 7%。总的来说，这些能源将占大约20%，剩下的80%仍然是化石能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