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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对话林毅夫:我对中国经济充满信心
2012年6月初,林毅夫结束了在世界银行的四年任期,回到了北京。
从中国到世界,作为自60多年前世界银行成立以来第一位来自发展中国家的首席经济学家,林毅夫声称赢得了站在世界经济圈顶端的机会。他在4年中经历和看到了什么?在他眼里,中国和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
在第一时间,新华社记者面对面会见了林毅夫两个多小时。
我国的发展给了我站在世界经济顶端的机会。我可以成为来自发展中国家的第一位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这是在发展中国家促进发言权的一个例子
记者:你曾经说过,你可以站在世界经济舞台上,用中国过去积累的经验了解世界。你在担任世界银行高级副总裁兼首席经济学家的四年中获得了什么?
林毅夫: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30年来,中国的改革开放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成就。我国的发展让我有机会站在世界经济圈的顶端,为世界和平、发展和减贫事业做出贡献,开阔我的眼界,积累经验和理解,为我未来的学术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记者:四年来,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在世界银行等国际机构中的发言权不断增强。你感觉如何?
林毅夫:作为第一位来自发展中国家的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领导世界上最重要的国际发展机构的理论和政策研究是促进发展中国家发言权的一个例子。
我认为,发展中国家应该加强他们在国际事务和理论思想中的发言权。在当前的国际金融危机下,如果发展中国家能够保持快速发展,不仅有利于自身,也有利于全球经济的早日复苏。
在世界银行的四年里,我主要做了两件事。当全球金融危机爆发时,我的判断被证明是正确的
记者:2008年你上任时,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了。此后,欧洲债务危机加剧。作为世界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你做过什么?如何评价你的工作?
林毅夫:对个人在世界银行工作4年的评价应该由别人来做。就我个人而言,我尽力了。
我在世界银行的四年对世界经济和经济学家来说是充满机遇和挑战的四年。
4年来,我主要做了两件事。一是应对突发的全球金融和经济危机,判断其性质、原因和趋势,为世界银行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政策制定提供参考和依据;二是促进对发展经济学的反思,提出新的界说,为发展中国家和国际发展机构的发展经济学研究和政策制定指明了新的领域和方向。
危机爆发时,我判断危机可能是长期的,而不是短期的。有人提出,超越凯恩斯主义、应对危机的积极财政政策必须在短期内启动需求,这有利于中长期生产率和经济增长率的提高。发达国家和主权债务危机国家过早退出积极财政政策,不仅不能减少公共财政赤字,还可能导致经济双底衰退。这些观点后来被证明是正确的,基于这些判断的政策建议越来越成为学术界和二十国集团的共识。
新街沟已被许多发展中国家的学术界和政策研究界所认可。“零贫困”的全球目标是可以实现的
记者:你带回了新界说的理论框架,称之为“世界银行四年毕业论文”。你在世界银行的助理写了一篇博客,说虽然你的观点和理论在世界银行不是主流,但你的坚持让新街沟受到一流经济学家的关注和讨论。
林毅夫:国际金融危机的爆发提供了反思现有发展经济学理论的机会。当一个新理论出现时,它将面临一些质疑。如果每个人都同意,这不能说是一个新理论。经过努力,新街沟得到了许多发展中国家学术界和政策研究界的认可。根据新界说制定的试点发展政策在一些发展中国家取得了初步成功,这一理论框架越来越受到发展经济学界的关注。
记者:您在世界银行的上一篇博客中写道:“在过去的四年中,您与农民、工人、商人、公民社会和政府官员的交流使您相信,建立一个‘零贫困’的世界是可行的。”
林毅夫:在过去的四年里,我去过非洲14次,这在世界银行历任首席经济学家中是最多的。世界银行倡导世界“零贫困”的目标。只要有一个好的理论体系和新的社会思潮形成,无论在国内还是在世界范围内都可以实现。
当前的危机是2008年危机的延续。全球危机需要全球解决方案
记者:今年以来,世界经济复苏乏力,欧债危机复杂多变。你认为这是国际金融危机的延续还是新一轮危机的到来?
林毅夫:目前的危机仍然是2008年危机的延续。欧美等发达国家可能会像日本一样陷入自1991年以来的长期经济低迷困境。
记者:你认为这次衰退会持续多久?你认为欧洲债务危机的前景如何?
林毅夫:这场衰退会持续多久取决于对策。目前,如果希腊不退出欧元区,欧元区真的需要给希腊很多支持。然而,如果希腊退出欧元区,可能会带来西班牙和意大利也将退出的联想,这将给国际金融市场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和冲击,其成本可能会更高。
记者:解决这场全球危机的出路是什么?
林毅夫:自危机以来,发达国家的主要问题是增长乏力、失业率高、银行体系脆弱、政府公共债务快速积累,以及降低利率、降低政府借贷和偿债成本的宽松货币政策。没有货币政策自主权的南欧国家经常发生主权债务危机,这需要国际金融机构提供短期救助。
全球危机需要一个全球性的解决方案,一个可行的方法是实施我在2009年2月提出的超越凯恩斯主义的全球复苏计划。拥有储备货币发行地位和丰富外汇储备的国家将共同出资支持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以消除增长瓶颈,启动需求,创造就业,为发达国家的结构改革创造空间。只有这样,发达国家才能早日摆脱困境。
记者:在过去的四年里,你可以说是在应对危机的第一线。回顾这场危机,你最深的感受是什么?
林毅夫:为和平时期的危险做好准备。危机前,全球经济繁荣,但危机来得很突然。面对未来的发展,我们应该有信心,但不应该掉以轻心。在分析问题时,我们应该实事求是,解放思想,不要成为过去理论和经验的奴隶。
中国的宏观调控政策应该审时度势,总结上一轮刺激计划的经验,并不断完善。我对中国经济充满信心
记者:四年前,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中国出台了4万亿元的经济刺激计划。今年以来,中国经济增长出现了许多困难,国家提出了稳定增长的措施。你有什么建议?
林毅夫: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时,中国沿海地区出口大幅下降,就业率大幅下降。如果没有4万亿元的经济刺激计划,全球危机对中国经济和社会的影响可能会更加严重。
当前,中国经济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外部需求疲软和内部结构失衡。中国的宏观调控政策应该根据国内外形势进行调整。有必要总结上一轮刺激计划的经验,不断完善政策。
记者:目前有“4万亿刺激计划2.0版将出台”等猜测,担心会引发新一轮投资热潮。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在实践中把握政策导向?
林毅夫:这一轮可以更多地依靠财政政策,辅以货币政策。政府在选择投资项目时应该做好计划,谨慎从事。投资的重点是回报率高和消除增长瓶颈的领域,如节能和环境保护、产业升级和经济适用房。
记者: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你说中国经济在未来20年将继续保持快速增长。面对目前的增长下滑,你还有这种信心吗?
林毅夫:我对中国经济仍然充满信心。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成功发展主要得益于其比较优势。现在,中国的后发优势仍有很大潜力。根据比较优势发展经济,充分利用后发优势,任何发展中国家都可以保持几十年的快速增长。
每个人都应该为国家发展和社会发展追求并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记者:你一生中做了很多意想不到的选择,离开父母、妻子和孩子,独自游到大陆,选择在北京大学学习政治经济学,出国攻读经济学博士后学位,放弃优厚待遇回到中国。是什么支持你做出这些选择?
林毅夫:这个时代对我来说是公平的。我有机会梦想和看到国家的发展和民族的复兴,这是一代又一代知识分子一直在努力实现的。一路上,我的妻子给了我全力支持,从未放弃。我的妻子和孩子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我想感谢我的家人对我工作的支持,没有抱怨也没有遗憾。
中国知识分子一直视世界为己任。当我在1979年初到达大陆时,我去了都江堰,站在悬崖边上,看到了脚下浩荡的河流。这是李冰和他的儿子在2300多年前建造的一个项目,但今天它仍然让成都平原受益。我深受感动,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为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记者:在世界银行任职期间,你担任过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的名誉院长。现在回到北京大学继续你的学术生涯和四年前有什么不同?
林毅夫:在过去的几年里,我读了很多书,想了很多,希望有时间整理这些想法。在我任期结束之前,我出版了《新街沟:反思发展理论和政策的新框架》。今年9月,我还将出版《寻求繁荣:发展中的经济如何起飞》。这两本书的中文版也将在不久的将来出版。目前,我正在完成另一部关于国际金融和经济危机的来龙去脉以及如何避免类似危机再次发生的专著。
另外,我正在为九月份的秋季学期做准备。十年树木,百年树木栽培,我要做好教书育人的工作。(结束)
标题:林毅夫:对中国经济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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